europemama

回想17年前我們蓋房子時

公公婆婆也來幫忙

他們曾為自己蓋過屋

什麼粗活都做得來

而且公公是正式學過的木匠出身

當然經驗一籮筐

當時我時常想乾脆出錢請人來做

可以按照我的構想

作業上也可現代化些

但礙於經費問題(奧地利人工特貴所以DIY很普遍)

更何空況公婆兩老來做工

多少帶有些消遣性質

公公完成一件工程不但頗有成就感

也是對自己無言的佳許

若是拒絕了兩老的幫忙

一定也會傷人自尊的

所以我們室內大大小小的木製裝修

幾乎都是公公慢工出細活手工打造的成品

那時老公不上班時就在工地裡做爸媽的小工徒弟

多雙手扶一下這個抬一下那個的(很不自主也很沒成就感)

我的任務則是等老大老二上學後

帶著不到一歲的老三去接送公婆

到工地打點吃的喝的做司機補購建材等

任務雖小但成天耗在路上的時間很可觀

所以那時曉冰幾乎是在汽車上長大的

好在他超愛他的嬰兒座

綁上安全帶就可不哭不吵一路坐到目的地

公公做工全力以付的十分賣力

雖然婆婆常說他化簡為繁

但他慢就是慢在小心仔細

記得他鋪完曉妮房間的木頭地板後

整個人跪在地板上

用刨子把地板刨光滑

要是別人早就用電動刨子

但公公是老派人不會也不愛用電器工具

他用雙手抓著刨子

很辛苦的推過來推過去

我第一次見識到人的汗珠真的可以如豆大....

也許是成天與公婆相處接觸過於密切

也許是很多觀念無法溝通

越來越覺得意見不被重視也很沒參與感

後來乾脆不參與意見隨他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好在自從我們搬進後

一切可由我們自主

老公也漸漸磨練成業餘水電木工花匠園丁集一身

偶爾孩子們當他幫手又被他罵的慘悉悉時

那情景就好似當年他笨手笨腳挨他老爸訓一般....

年復一年公公的健康越來越走下坡

從前他看起來總是比同齡的老人年輕許多

但自從前年臥病在床

每當同齡好友來探望而站立於他床前時

他先笑繼之欲哭無淚的表情

看了令人心酸

我相信他雖然老年癡呆說不出口

內心裡一樣有感情一樣有感覺...

一週前公公開始拒絕婆婆的餵食

並對婆婆表示不願意再如此下去...

這幾年來大家雖然心裡有數

究竟還是不捨啊

昨天他離開我們了

我見到的公公

已是尚有餘溫面如百歲的骷髏

他不再痛苦了

我的眼淚是為永別而流......